夜色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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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迷雾惨败（第1页）

玄铁战船的龙骨碾碎第七道浪峰时，萧烈阳闻到了星髓燃烧的甜腥气。那味道像是铁锈混着腐烂的昙花，从鼻腔直窜天灵盖。他扶着青铜浇筑的船舷望去，五千水师的旌旗突然在狂风中僵直，仿佛有无数透明手掌攥住了飘扬的旗面。海天交接处，十三根星髓火炬正在惊蛰堡垒顶端熄灭，本该蔚蓝如琉璃的天空，此刻正渗出墨汁般的暗斑。

“主上！“卓不凡的重剑突然发出龙吟，剑鞘上的北斗七星纹路迸出火星。这位追随萧烈阳三十年的老将，竟在甲板上踉跄半步。萧烈阳的指尖刚跃起焚世雷火，整片星髓海突然陷入死寂——连浪涛拍打船身的轰鸣都被某种存在吞噬，只剩耳膜深处传来的、类似蛀虫啃食骨头的窸窣声。

卓不凡的剑锋挑破三层铁木甲板，露出下层仓室内疯狂旋转的定星盘。那件传承自初代雷帝的法器，此刻正将青铜指针绞成麻花。黑如腐血的脓液从齿轮缝隙涌出，将刻着惊蛰堡垒方位的水晶罗盘腐蚀出蜂窝状孔洞。萧烈阳瞳孔骤缩，他认出这是《九霄雷典》记载的“天哭之相“，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三百年前瘟神陨落之夜。

浓雾从海平面下方涌出，那不是寻常水汽，而是泛着荧绿的粘稠雾胶。距离最近的五艘“破军“级战船首当其冲，船体木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雷纹花鳞。萧烈阳亲眼看见一名水兵伸手触碰雾墙，整条右臂瞬间开满蓝紫色的晶态花苞，那些妖花根须穿透铠甲，顺着血管在他脖颈处绽放时，士兵的惨叫声竟被雾气吸收得干干净净。

“焚世！“萧烈阳双掌合拢，九道雷火化作赤金蛟龙劈开雾墙。火光中赫然映出本该镇守港珠的十二座惊蛰堡垒——那些铭刻着北斗七宿阵法的青铜要塞，此刻竟倒悬在迷雾深处！城墙垛口爬满血管般的藤蔓，每个射击孔都探出缠绕星髓蛊的巨型床弩，而操作那些凶器的弩手

“是三个月前战死的港珠军。“卓不凡的声音带着冰渣般的寒意。老将玄铁面具下的独眼泛起血丝，他认出了某张腐烂大半的面孔——那是曾与他共饮烈酒的先锋营校尉，此刻却拖着肠穿肚烂的身躯，将刻有瘟神咒文的骨箭填入弩槽。

第一支箭矢穿透迷雾时，带着初代瘟神脊骨的嗡鸣。卓不凡的重剑自发护主，剑脊北斗七星迸发幽蓝光芒，却在触及箭镞的瞬间崩裂成七块碎片。萧烈阳看得真切，那箭杆竟是用他昨日焚烧的瘟神骨粉重塑而成，箭羽分明掺杂着北斗阁主府邸独有的紫星檀木屑！

“主上退后！“老将旋身将萧烈阳撞向桅杆，自己胸膛迎上第二支骨箭。箭簇入肉的闷响被迷雾吞噬，卓不凡的瞳孔突然扩散成星髓漩涡，他反手将染血的重剑插入惊蛰号主舵，剑柄镶嵌的“开阳星核“爆发出垂死星辰般的强光。五千战船同时发出青铜哀鸣，萧烈阳这才惊觉所有船底都吸附着雷纹花母体——那些妖花根须早已顺着星髓燃料管道，将整支舰队变成了漂浮的寄生巢穴！

“航线是陷阱…惊蛰堡垒早就…“卓不凡用最后气力嘶吼，咽喉突然鼓起无数蠕动的肉芽。第三支骨箭贯穿他脖颈的瞬间，老将布满雷击纹的皮肤寸寸龟裂，露出体内缠绕着星髓蛊的脊椎。萧烈阳伸手欲抓，却只扯下半幅浸透黑血的玄铁护肩。

焚世雷火在萧烈阳七窍间暴走，他右眼炸裂成血雾，左眼却窥见了迷雾深处的真相——所谓东海岸征伐，不过是惊蛰堡垒吞噬舰队的巨口。十二座青铜要塞倒悬如利齿，每个垛口都探出缠绕星髓蛊的床弩，那些发射骨箭的弩手，分明是三个月前战死的港珠军亡魂！更远处的迷雾中，隐约浮现出北斗阁主修炼《九霄雷典》的观星台，台基竟是用阵亡将士的颅骨垒砌而成。

“北斗老贼！“萧烈阳的怒吼震碎三根主桅，雷火顺着锁链般的雾胶反溯。当火焰烧至迷雾源头时，显露的竟是九州鼎内部景象：鼎腹雷池中浸泡着的，赫然是正在转化瘟神本源的他自己！无数星髓蛊虫正从鼎耳处的北斗星图钻出，顺着因果线啃食他每一段过往。

舰队在此刻陷入疯狂。被雷纹花寄生的战船调转炮口，将焚世雷火倾泻在友军船阵。萧烈阳看着自己的亲卫舰“贪狼号“在紫焰中解体，甲板上那些朝夕相处的面孔，此刻正带着诡异的微笑沉入海底。他试图逆转因果，却发现时空乱流中浮现出无数个自己，每个都在不同时间线上重复着相同的惨败。最刺眼的是某个未来片段——卓不凡的尸身在星髓海底睁开双眼，瞳孔中绽放着北斗阁主的本命图腾，而自己正在用雷火焚烧老将最后的残魂。

当最后一艘未被污染的战船沉没时，萧烈阳的左臂开始晶化。惊蛰堡垒倒影在雾海中具现为实体，青铜城墙伸出万千雷纹花藤，将落水士卒串成血色璎珞。他疯狂撕扯着附着在经脉中的星髓蛊，却扯出大段刻着《九霄雷典》的脊骨——那分明是三个月前北斗阁主亲手赠予的“雷帝遗宝“！

海天彻底颠倒的瞬间，萧烈阳突然狂笑出声。他任由雷纹花吞噬右腿，将残存的焚世雷火尽数注入星髓海。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刹那，他看清了这场阴谋的全貌：从三十年前北斗阁主救下濒死的卓不凡开始，到三个月前故意泄露瘟神骨粉的位置，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九州鼎内那个浸泡在雷池中的自己——原来他才是惊蛰堡垒为北斗阁主培育的，最完美的瘟神容器。

浓雾深处，十二座青铜要塞开始融合成巨大的星髓蛊虫。它蠕动着钻入九州鼎的虚影，而鼎身上浮现的北斗七星，正与萧烈阳晶化的躯体产生共鸣。当最后一丝雷火熄灭时，海面飘起带着雷纹花香的细雨，那些坠海的士卒尸体突然同时睁眼，瞳孔里跃动着幽蓝的星髓之火。

在某个不可观测的维度，北斗阁主从观星台的玉座上起身。他抚摸着腰间佩剑——那剑柄镶嵌的，正是卓不凡临死前崩裂的“开阳星核“碎片。

“恭迎瘟神归位。“阁主对着虚空躬身，身后十万亡魂齐齐发出无声的嘶吼。星髓海深处，某个庞大存在正在苏醒，它的脊背上睁开十二对倒悬的惊蛰堡垒，每座堡垒顶端都亮起血色雷纹花